【原文】
新城王大司马霁宇镇北边时[1],常使匠人铸一大杆刀[2],阔盈尺,重百钩[13]。每按边[3],辄使四人扛之。卤簿所止[4],则置地上,故今北人捉之 人力撼不可少动。司马阴以桐木依样为刀,宽狭大小无异,贴以银箔[5],时 于马上舞动。诸部落望见,无不震惊。又于边外埋苇薄为界[6],横斜十余里。 状若藩篱[14],扬言曰:“此吾长城也。”北兵至,悉拔而火[15]之。司马又置之。 既而三火,乃以炮石伏机其下[7],北兵焚薄,药石尽发,死伤甚众。既遁去, 司马设薄如前。北兵遥望皆却走,以故帖服若神。
后司马乞骸归,塞上复警。 召再起,司马时年八十有[16]三,力疾陛辞[8]。上慰之曰:“但烦卿卧治耳[9]。” 于是司马复至边。每止处,辄卧幛中[10]。北人闻司马至,皆不信,因假议和,将验真伪。启帘,见司马坦卧[11],皆望榻伏拜,挢舌而退[12]。
【注释】
[1]“新城王大司马”句:王象乾,见卷一《四十千》注。镇北边:从明 代万历二十年至天启、崇帧间,王象乾四度总督宣大、蓟辽军务,力主款抚, 边境以安。史称“居边镇二十年,始终以抚西部成功名”。参康熙《新城县 志》七本传。
[2]大杆刀:长柄大刀。
[3]按边:巡视边防。按,巡行。
[4]卤簿:扈从仪仗。汉以前汉帝王驾出用卤簿,以后下及王公大臣。卤, 护卫所用大盾。簿,谓扈从先后有序,皆载之簿籍。
[5]银箔,此从二十四卷抄本,底本作“银薄”。银纸。
[6]苇薄:苇帘;以绳编芦苇为之。薄,帘、席。
[7]炮石:古代炮车用机括发石。中旬谓在炮石下埋以机括和火药,燃发 后杀伤敌人,仿佛后世之地雷。按,此段叙述,康熙《新城县志》作“相地 穿坎,痊火器植木签以侍”。
[8]“后司马乞骸归”数句;天启中,王象乾以继母艰去官。天启七年, 明思宗即位,象乾即家以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总督宣大行边。次年(即崇 帧元年)春陛辞赴任,时年八十三岁。事竟,复以疾乞休。祟帧三年,卒于 家,年八十五。见同上。
[9]烦卿卧治:意谓借助重望,不芳而治。卧治,安卧治享,即不劳而洽。 语出《史记·汲黯列传》。
[10]樟:通“帐”。指军中营帐。
[11]坦卧:坦然高卧。安卧。
[12]挢(jiǎo 矫)舌:翘舌不能出声。形容惊讶或畏惧。
[13]钧:重量单位,一钧等于15千克。
[14]藩篱:用竹木编成的篱笆。
[15]火:用火烧。
[16]有:通“又”,放在整数和零数之间。
【译文】
新城的王大司马名叫霁宇,在镇守北方边关时,曾经叫匠人铸造了把长杆大刀。刀宽超过一尺,重百钧。每次到边防上巡察时,就派四名兵士扛着这把大刀。他的仪仗随从到了那里,就把大刀放在那里的地上,故意让北边的人去提。他们用力去摇撼,大刀却一动不动。王司马暗中用桐木照着铁刀的样子做了一把木刀,宽窄大小一模一样,用银箔贴在刀上,时常骑在马上舞动大刀;北边各个部落的远远见了,没有不吃惊骇怕的。王司马又叫人在防线的外边埋上苇箔作为界墙,横向十余里长。形状好像篱笆墙一样,故意散布说:“这就是我的长城。”北边的敌兵把苇箔全部拔掉放火烧了。王司马又命人设置上篱墙。接连烧了三次以后,他就叫人在苇篱下埋上火药石块设上引信。北方兵又来焚烧苇墙,火药石块猛然爆炸,北兵死伤很多。北兵逃走之后,王大司马又像以前那样设置上苇箔墙,北兵远远地望见就退走了。因此对王司马服服帖帖,敬若神明。
后来王司马退休回家了,边塞上又有敌兵侵犯的警报,朝廷召他再去镇守边塞。王司马这时已经八十三岁了。他极力支撑着病弱的身体进宫向皇帝当面辞行。皇帝劝慰他说:“只是劳你躺着处理边防事务罢了。”于是王司马又到了边塞。每到一处,就躺在军中的营帐之中。北人听说王司马来了,都不相信。因而借着议和的名义。要来验证一下消息的真假。掀开帘子,见王司马神气安闲地躺在床上,就都向着床跪倒拜见,吃惊地退出去了。